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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1章 為官(為白銀盟主「niema」加更9/2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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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1章 為官(為白銀盟主「niema」加更9/2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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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夜,選德殿。

趙昀坐在禦榻上,閉目養神了一會,有些不耐煩地「嘖」一聲。又要換相了。

這是最費心神的政務之一。

即位以來,宰相流水一般地換,叫人疲憊不堪。

史彌遠、鄭清之、喬行簡、崔與之、李宗勉、史嵩之、範鍾、杜範、游侶、趙葵、謝方叔、吳潛、董槐、程元鳳、丁大全··……

權臣、庸臣、剛臣、直臣、佞臣,就沒有一個能讓人滿意。

就沒有一個人既合心意,又能將國事打理得井井有條,且還能只對天子忠心耿耿。更多內容請訪問55.

賈似道?

賈似道很聰明,但連在冷宮之中的閻貴妃都能查到的事,這麼聰明的賈似道卻看不出?

他似乎,每每敢把天子當作籌碼以謀私利?

當時李瑕那封信或不是意在陷害賈似道,而是看出了這一點?得仔細查證,有證據方好判斷····.·(5,0);

終於,趙昀開口,問道:「近來所有彈劾丁大全的奏摺找出來了?」

「稟陛下,三日內宮中四百七十一封奏摺中,共有三份彈劾丁相,皆在此處。」趙昀看了前兩份,見又是彈劾丁大全「蒙蔽上聽」雲雲,不悅地丟在一旁。

拿起最後一份奏摺,他看了一眼,問道:「這封奏摺何時到的?」

「昨夜送進宮,今早時擺在選德殿,陛下正準備去殿試,未曾禦閱。」

趙昀又不悅地「嘖」了一聲,喃喃道:「臨軒唱名,狀元都定了,還有何用?」話雖這般說,這奏摺已在殿試之前就已送來了,沒看到,也無甚可說的。

趙昀掃了眼身邊的內侍,始終覺得不合心意。「召董宋臣來隨侍。」

「奴婢領旨。」

如此吩咐過,他才繼續看手中的奏摺。

「四川安撫制置使李瑕,奏曰,國家求賢,以科舉為重,臣近聞太學諸生私議於巷,左相丁大全假手科場、會元周震炎文不副實,殿試未入場,策論表題已傳於其手。茲事體大,懇請陛下徹查,罷丁大全··..」(5,0);

~~ 賈府。

明亮的燭光當中,賈似道指了指李瑕,搖頭道:「不是像你這般彈劾的啊,諫臺禦史才聞風奏事,你見過哪個大臣是親自上場的?」

「沒關系,明日大朝會,將會當廷宣讀我的奏章。」

賈似道身子一仰,靠在椅子上,有些嫌棄,道:「官,非如你這般當,不留餘地。」

「沒關系。」李瑕道:「陛下知道我是孤臣,背叛了丁黨,以後任何一個派系都不會容我。諫臺也沒有我的人,我只能親自出面彈劾丁大全。」

「呵。」

賈似道聳了聳肩,譏道:「你以為這般,陛下便能信重你?」李瑕問道:「不能嗎?」

「你以為閻妃再得了勢,成了你靠山,你就能重新得權?」「不能嗎?」

「你不懂聖眷。」賈似道笑道,「用你為蜀帥,是因當時戰火未歇,是因你們欺騙陛下將有子嗣。如今呢?」

「戰還可以打,陛下還能有子嗣。」李瑕問道:「賈相公,你敢斷言陛下不會有子嗣嗎?」(5,0);

「我不敢。」

賈似道懶得與李瑕做口頭之爭,他指了指李瑕,道:「你真的不懂當官。」「確實如此。」

賈似道微微一嘆,道:「你求我,你才能活。」李瑕道:「眼下似乎是賈相公有把柄在我手上?」

「小把柄,我不在乎。」賈似道敲了敲案上的酒壺,道:「陛下想用我為相,我好用,這點你改變不了。但我與你說的,是肺腑之言。」

他給李瑕斟了杯酒。

「沒毒,放心喝······我知你為何叛我,開誠布公吧。陛下已打算立忠王為太子,我教你如何活命。你先把你那該死的爹藏好,我會向榮王保證,不會有任何人出面造謠忠王身世。

我還會與忠王說「殿下不能殺李瑕,有人造謠李氏王妃給黃夫人下了藥,這是在誹謗殿下之資才,實則殿下聰慧絕倫,當然不是被藥害過。殺了李瑕,世人更會相信謠言啊。」

賈似道說到這裏,攤開雙手,又道:「你看,我能保你的命。前提是,你來求我,並證明是吳潛一直在陷害忠王。」(5,0);

李瑕道:「不夠吧?我把李墉藏起來不夠,我最好殺了他,讓榮王相信我的忠誠「



賈似道笑了笑,嘆息一聲。

李瑕又道:「賈相公一句話能讓忠王不殺我?我不信,便是我信了,你一句話也能殺我。」

「我很賞識你,還指望著你成為我的門生,不殺你。」「姑且信你吧,然後呢?」

「蜀帥之位,你保不住。」賈似道搖頭道:「你以為有兵權能保命?卻不知天下兵權在誰手裏,陛下手裏,陛下如何掌天下兵?樞密院。你信不信,我一封調令,你手中之兵皆殺你?你手中真正能調派的只剩······三千之數。」

李瑕低頭看著手中的酒杯。

賈似道算得不錯,他如今有把握完全掌握的私兵,確實是三千餘人左右······不包括昭通、威寧。

「樞密院、宰執,才是掌天下兵權者。」賈似道又感慨一聲,「為官當作史彌遠啊,而只有我,能成為另一個史彌遠,且做得比他還要好,吳潛?不行。」(5,0);

李瑕點點頭,應道:「吳潛確實做不了史彌遠。」

「至於你,以為蜀帥是何大官?不過是個差遣······知道何謂「差遣」嗎?」李瑕搖頭,道:「知道一些,但不夠透徹。」

「呵,為官三年,這都搞不清。」賈似道抿著酒,隨意且自若的樣子。

「為官有幾種,官、職、差遣,還有勳、爵。

勳、爵無甚好說,勳是蔭補,你沒有;爵,你是「開國伯」,陛下酬勞你的虛銜,四品官,用來給你漲俸祿的·.……—

先說「官」吧,有階官與散官,你是「鎮西軍節度使」,這便是你的階官,武階。哦,且還是虛職。

何謂虛職?

你空有節度使之名,而無實際節鎮。舊時節度使有地方之軍、政、財權,然而你的節鎮在何處?隴西?

這也是給你加的虛銜,只是讓你比麾下將領的武階高。

再說「職」,有館職與貼職,你無職。因你未曾科舉入仕,不能入館閣、不能涉獵文籍、不能應對時策。(5,0);

那,不知國家大事,往後如何能入樞密院,如何宰執天下?故而「宰相須用讀書人'是也。

……

說到「差遣」,這方是落在實處的,你是「四川安撫制置使」,管四川民生、兵力。

權很大?是。

但差遣無品無階,是常撤換的。你為何要眷戀蜀帥之位?

差遣本就不由你,由陛下、由樞密院、由宰執,今日差遣你到四川,明日差遣你回來,理所當然。

大宋開國以來,便無人能不應差。」李瑕道:「很冗雜。」

「可知為何要如此?」賈似道反問道,「方便朝廷調派,若要用你這個毫無資歷的年輕人,也能給你派個差遣,哪怕你比蒲擇之品階差個三五品,是謂靈活變通。」

他傾了傾身子,語氣加重了幾分。

「但,靈活變通派給你的差遣,你註定保不住。放棄你那些天真的想法,我會給你謀一個你有資格待著的位置。」

(5,0);

李瑕道:「我還沒求賈相公原諒。」

「你不會當官,先學著好好當官,紮下根基。」賈似道緩緩道,「否則,你每次在刀尖上走,次次憑運氣,早晚死無葬身之地······此為我對你,最好的金玉良言。」

李瑕始終沒有喝賈似道的酒。

他把酒杯放下,道:「受益匪淺,但我們該談正事了。」「呵。」

「我手上有幾個人。」李瑕道:「他們能證明,賈相公很聰明,很早就知道丁大全是如何欺瞞陛下·.……」

「知道了。」

李瑕點點頭,道:「唐安安,完完整整地交給我。」賈似道又笑。

因為不出他所料,他早便估算好了李瑕能在這場交易裏有多少籌碼來兌。他總是能猜到李瑕想要什麼·.……

一聲輕響,賈似道舉杯在李瑕杯子上一碰。「無論如何,明日先看丁青皮罷相。」

「好。」(5,0);

「白眼狼,你每次都背叛恩主。」

「今夜賈相公說了很多金玉良言,我也想告訴賈相公一句······萬莫總將交易當作施恩,否則容易被自負遮了眼。」

さえ

是夜,臨安街巷依舊繁華。有孩童唱著歌謠跑過。

「大蜈蚣、小蜈蚣,盡是人間業毒蟲……·.」

李昭成聽著這歌聲,回頭看了一眼,神情閃過些憂慮。

他快步穿過小巷,等一會,待隨行的漢子示意已經甩掉了身後的尾巴,才快步進了吳潛的府邸···.·

書房中,吳潛正埋首案牘,擡首見到李昭成,微嘆了一聲。也不知在嘆何事。

「右相,二弟讓我轉告,事成,右相可安排人明日朝會之上除掉丁大全,這些是證據··」

李昭成話到這裏,猶豫了一會,才吐出後面那句讓他極為不自在的話···.「二弟還說,此前,右相出手相護之恩,兩清了。」(5,0);

吳潛問道:「他為國除奸,只為報恩情耶?」

李昭成低下頭,輕聲道:「右相出手相護,不也是為國保全忠良嗎?」「是啊。」

「對了,方才我過來時,聽到市井多有···.……」

吳潛擡了擡手,道:「此番任相,能收拾丁黨,老夫已去一樁大心願矣。」「右相···..」

吳潛打斷道:「可找到守垣了?」

李昭成搖頭,嘆了一口氣,道:「不知榮王將父親押到了何處。」吳潛點點頭,道:「守垣在榮王手上,讓人投鼠忌器吶。」

「那,國本之事,不如另尋良法,如何?」

吳潛點點頭,道:「丁黨去勢,還有黨羽要清除,須多安排忠直之士補缺,做完了這些事······再談罷。你放心,老夫會盡力相救守垣。」

「如此,多謝右相。」「去吧···..」

吳潛看著李昭成的身影退了出去,又想到李瑕所言的「兩清」,不由又嘆息一聲。(5,0);

「好自為之吧·……」~~

「丁大全奸回險狡,狠毒貪殘,箝天下之口、籠天下之財···……」

「丁大全鬼蜮之資,穿窬之行,引用兇惡,陷害忠良,遏塞言路,濁亂朝綱···.」

很快,消息傳出,一個個禦史開始奮筆疾書。

他們都明白,失去了聖眷的丁大全,不過是條人人喊打的青皮狗,且已與死狗無異。

~~

「泣血兩朝事,披肝一萬言··……」

同一個夜裏,因伏闕上書、狀告丁大全而被流放到建昌軍州的陳宜中,正在望著荒涼的遠山低吟。

他想到好友劉芾當時留下詩,苦笑著,心中對世道多了份不同的體悟。剛則易折。

陳宜中並不知道,在臨安,他的命運已再次轉折·····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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